故事连载：一个女人的江湖（二十三、天上掉下来80万）
这顿饭一直吃到太阳西沉，李世春在李家第一次表现出认真的态度。
亚男把养虾这事儿前前后后的给他讲了个通透，原来这以前亚男还拜访过披肩发混混的爹，又和田老三的二叔长谈过一次，对养虾这活算是做到了心中有数。她没说放贷的事儿，因为听大爷一说一个条子就能整来几十万，那还放什么贷，直接养虾的利润不是更大。
你别看李世春现在如日中天的风光，可除了死工资和奖金，再就是下面的工程队请客，吃遍了市内的各大饭店。礼品也有，多是实物，几瓶酒几条烟，或者是新款的港衫之类。现金李世春还真的没有收到过，那时候的人还没进化到现在这么贪婪。
90年代初的时候，金鱼儿在单位当了个小保管，一中学同学在省城正好做电器生意，他是挂靠在省城的机电大厦。有点跟现在的电脑城类似，租赁一个柜台，顾客如果要发票那只能是电脑城代开。
这同学有一次来边城，在厂区里偶遇金鱼儿，多年不见，金鱼儿几乎认不出来他了。简单一相互介绍，这同学可就上了心，跟金鱼儿提出了一个请求，他列了一个配件单子，里面能有二十几项，都是金鱼儿库里面的备品。他希望老同学每月月底能提供一份库存单给他，作为回报，同学每月来边城时会请金鱼儿去最好的饭店搓一顿。
这东西现在叫做商业机密，可当时对金鱼儿来说，只不过照着库存账本给他在电话里念一遍，有什么秘密可言。而且能每月去高档的饭店油油嘴儿，这可是件能拿出来吹牛逼的事儿，何乐而不为之。
金鱼儿这同学如今在省城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，手下也有三四十人，年销售额过万。有一次同学聚会，他喝的多了点吹牛逼，无意中说出当年他在金鱼儿的厂子每月能挣十几万，以此为基础，他才在几年之内迅速的发展起来。
靠，一顿饭二三百块钱和一个月十几万相比，金鱼儿当年似乎亏大发了。不过，当年的人就是那么傻，就是那么不贪，就是那么容易得到满足。
李世春那时候也是这样，吃没少吃，钱可是没看见。所以当亚男说养虾这事儿的时候，他是很认真的听着，再两袖清风的人面对超乎自己承受能力之外的真金白银，不动心那是假的。
“大爷，你给把把关，看看这事儿能行不？”
“嗯，靠谱，我也听说这两年养虾的都发了大财。”
“对啊，要不我咋跟你说我这也是大事儿呢。”
“你一个小孩子家会养那玩意儿吗？再说，一个女孩出门在外也不方便，更何况是住在没人烟的虾池子的窝棚里。”
“大爷，不用住那儿，每天去港上收了虾饲料，送到虾厂时看一眼就成，养虾有工人的，雇几个人，再买几条狼狗。只要不跑水，不被偷就妥活儿。”
“真的这么简单？”
“这是说着简单，收饲料麻烦着呐，港上有地痞，得跟他们处好关系，否则收不到好饲料，挺麻烦的事儿，平时我就得摆弄这些。”
“我说的是养，养虾这么简单？”
“那些工人都是当地的老渔民，经验丰富着呐，有什么问题他们自会处理。”
“大爷，一会车能不能让我们几个坐坐？”李家哥仨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。
“你TM就知道玩，没看大爷在说正事儿呐，对了，大爷，车我们能坐坐不？”
“草，指定能。”
李世春没有当场拍板同意，扔下一句话，我回去考虑考虑。
时间过去了一个月，三月份的某一天，李世春的司机开车来到亚男家，“李总吩咐，让闺女去单位一趟，有要事相告。”
亚男进到李世春的办公室时，他正和一个卸了顶的胖子在说话，见亚男进屋，胖子谦卑的从沙发上站起来，“李总有客人，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“老孙，你坐下，这事跟你有关。”
胖子一脸的懵逼，迟迟疑疑的又坐回了沙发。
李世春点了一颗烟，靠在椅子里默不作声的抽着，亚男和胖子都不敢吱声，静静地坐着等待他的发话。李世春用力吸进最后一口烟气，使劲儿地吐了出来，“老孙，有件事儿跟你商量，行，你就点个头，不行，就当我没说过。”
“李总，你可是我大哥，只要是你吩咐的，哪有不行的道理。”
“那好，我就不客气了。”李世春把身子探了出来，两肘撑着办公桌接着说，“这是我亲侄女，叫亚男，有件事儿需要你帮忙。”
“哦，你好你好。”胖子伸出肥胖油腻的手，抓了亚男的小手热情地用力握着。
“好了，我说正事儿。”李世春挥了一下手，打断胖子的举动，“该给你结算的84万工程款现在就在我抽屉里，我可以马上就签字。”
胖子眼睛一亮，脸上立刻堆满了皱纹，两手不停地来回抚摸着沙发扶手。
“不过我有个条件！钱进了账户，要立刻提80万现金出来交给亚男，她会给你打个借条，时间是6个月，六个月一到，亚男立刻把钱返还回来，也是现金。至于你的帐面怎么处理，你自己应该知道。”
“啊？！这......”
“不用这那的，我就要你一句话。”李世春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胖子的眼睛。
墙上的挂钟走了十秒，滴答滴答的落在窒息的办公室里。
“好，一切听李总的，我照办！”胖子握紧拳用力的在沙发上擂了一下。
李世春长出一口气，身子又深深的陷入椅背中，“老孙，你是个兄弟，以后工程上我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“谢谢李总，冲您这兄弟两个字，就是出事儿了我自己来扛。”
“别乌鸦嘴，出不了事儿的，只是周转一下。亚男，后面的事儿你必须办明白，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吧。”
“大爷，亚男知道的。”
“嗯，老孙，一会儿你开车送亚男回家，顺道认识认识家门。”
“好的，李总。”
八十万是在4月初的时候送到了亚男家，不是密码箱，那小玩意装不下，是个两个旅行箱。以前没百元的大钞，连五十二十的也没有，面值最大的是十元，八十万就是捆。亚男爹妈看见满床的钞票，差点吓昏过去。
钱到手之后的一个月，亚男和那几个哥们马不停蹄的在东岗穿梭，可事儿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。期间李家哥仨曾求过庄老大帮忙，钱花了好几千，还是打了水漂的收到了教训。眼瞅着一个连一个的虾池子已经开始放虾，他们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池子。
如今外面有钱的人都知道养虾挣钱，虾池子的租赁价格打着滚的往上翻，去年八十万还能整个小虾池来玩玩，今年没一百万想都别想。田老三的二叔一直是他们几个向导，也跟着上火着急，“亚男，时间来不及了，要不今年就别养了，来年再说。”
“不行啊，二叔，钱已经花了不少，再说这次不成就再没下次了。”
“那也没办法啊，你看今年这价格，好的地儿租不起，不好的咱又不能白瞎钱，方圆百里可是几乎都看了个遍，真就没地儿。”
“上次我跟你说的和你们老板合伙的事儿怎么样？他同意不。”
“还是那句话，宁可借你的钱，不合伙。要我也这么干，哪能眼瞅着把大把大把钱送别人。”
“草TM的，没钱还JB拉硬养。”
“亚男，实在不行就放给他，现在是3分的利，再狠点，就放五个月，他应该能答应。”
“那是最后一条道，这几天二叔你再辛苦辛苦，和我多跑几家。”
“行啊，我倒是希望给你养，实在。”
一周之后，亚男和二叔虾场的老板立了字句，放贷八十万给他，时间是五个月，利息3分，到日如若还不上以虾抵债。
亚男算过帐，八十万到期能回来一百零四万，净赚是二十四万，抛出一些给孙老板和兄弟们辛苦钱的四万，还剩二十万整。至于这二十万如何给大爷，到时候实话实说是放贷的印子钱，看他的胃口再说。
金鱼儿问过亚男，你一个小女孩，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去摆弄这么多的巨款。
亚男说，她一直对钱的多少没什么概念，一块钱和一万块钱对她来说一样，都是在手里过一下而已。
金鱼儿想起一件关于亚男的事儿，她还真就是那样。
那年亚男拉金鱼儿去帮他的一个哥们做生意，那哥们是在太阳岛烧烤一条街做烧烤的，刚开业自己忙乎不过来。头两天找了几个混混哥们帮忙，一算账，挣的还没他们吃的多，无奈只好求救亚男。
那哥们烤串的手艺还真不错，味道好极了，亚男收款，我打杂。一晚上下来，收了摊儿我们坐在一个临时的小吧台前点收入，怎么点都觉得奇怪，今晚生意不错，按说至少能净挣多才对，可数来数去都是个平账，白玩儿。
亚男着急了，当着哥们儿的面把衣裳也脱了，抖了半天也没抖了出一毛钱。
“草TM的，我就是彪的，估计是抹零都抹没了。”
“拉JB倒吧，那能抹几块钱，你个虎逼娘们儿，别脱裤子昂。”我赶紧帮着她解释。
“草，难道是找错钱了，那也不对，不可能都找错吧。”虎逼娘们儿边说边去解裤腰带。
哥们儿赶紧拦下，他心也挺大，“不亏就行呗，比头几天强多了，哈哈。来，亚男，走一个。”哥们儿伸手去拿吧台下面的啤酒。
一低头，我靠，满地的人民币啊，一块、五块、十块、五十块。哥们捡起来叠好，厚厚的一摞子，一数，块。
这数我记得很清楚，死要发。
卖货能把钱卖一地，亚男可能也是边城第一人了。没别的，她对钱的确没概念，少了厚厚的一摞子居然没感觉。
可放贷这是八十万，不是用死要发就能计算的，她说没概念大概只是为自己后来的事情开脱罪责而已。
（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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